我从出生到现在都在城墙下居住和工作,从儿时开始到如今,我与城墙有着深厚的情谊和不解之缘。那四周的城垣,那古城楼,那垛口,树林和护城河,可以说到处都留下我的足迹、我的心绪、我的神往和我的怀念。
城墙是中国古代建筑,尤其在明代建筑中占重要地位,中国古代文献有“筑城以卫君,造廓以本民”的记载,那古城墙是保卫国家、抵御入侵、防止袭扰的重要设施。
老西安人谈起城墙时,都不会忘记日本侵华的那段历史。城墙就像慈祥的母亲那样巍峨不动地在那里保护着她的子女。在以后的岁月里,一提起那个年代就会对南城墙产生一种敬意,赞美她的坚强和气概。
日寇飞机狂轰乱炸西安的情景:炸弹所投之处,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火光冲天,房倒屋塌,残墙断壁,到处是瓦砾,到处是哭声,炸死的同胞躯残肢断,血肉模糊,横尸街道,触目惊醒。
1936年12月12日发生了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形成了全国的抗日统一战线,掀起了抗日的新高潮。外祖父曾是杨虎城将军的部下,很快就投入到抗日的行列。从1937年至1944年日寇飞机轰炸西安145次,飞机1106架次,投弹数3440枚,死1244人,伤1245人,毁房屋6783间。历时7年之久,给西安和西安人民造成巨大的伤亡和财产损失。当年日本飞机轰炸西安,警报一响,我的外祖父童曙明立刻让人打开大门,让人群穿过庭院,走到城墙的洞里躲避炸弹。无论白天晚上只要警报响起,外祖父总让人打开大门,每天进进出出的人足有上百人,许多老幼行动不方便,外祖父便将他们留下来,腾出房屋住下来,当时房子里、房檐下、门厅里躺满了人,并且管吃管住,有时一住就是几天。其中有德懋恭的老掌柜、老童家撵止坡腊羊肉老掌柜、西大街、南院门等一些老字号的老掌柜等,由于此事,外祖父与他们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我的外祖父曾经住在南城墙下太阳庙门19号,斜对门就是杨虎城将军的夫人谢宝珍的家。外祖父的这座宅院是祖上留下来的,外祖父家境优越,年轻时曾去日本留学,受过良好的教育,博学多才,是一位爱国知识分子。
母亲回忆院子很深,四进的院子由门房、厅堂、厦房、正房组成,占地约800平方米,属于明清风格建筑。一进大门是约五米长的门厅,走过门厅,便看见一方传统古朴的天井,迎面是圆形的月亮门,两旁各是五间厦房,分别住了一些借住的房客。穿过小院,走进月亮门,转过一道屏风,别有洞天,眼前又出现了一方大院子。院子中间养着花,种着玉兰树。两边各有一排整齐的厢房,住着母亲的大哥一家人。穿过大院南面是一个厅堂,厅堂后面又是一个大院,院子中间养了许多花,种着枣树,最南面是坐北朝南的正房高大气派、古色古香,共有五间,看起来古朴而庄重,屋顶的青瓦和门头上精细流畅的雕花,母亲小时候就住那里。母亲说,当年的童家是非常显赫的。正房的西边有个小门通向另一个院落,这是一个院子,靠西面一排箱房,院子非常大,这是母亲儿时的乐园,种了许多花草树木,母亲与她的弟妹们在此爬树,荡秋千、逮蛐蛐等等,那是母亲最快乐的时光。后门外有一段坡路,可以通向城墙,母亲儿时经常登城墙。这所宅院后来被外祖父卖掉,所获价额全部用来支付扶风县衙役薪俸。
无论从军事、文化、经济,还是生活的角度看,城墙自古到今都发挥着巨大的作用,她像母亲一样给予西安人最深厚、最纯洁的爱,为西安人民造福。
我的童年在建国门下的城墙度过的,绿色的童年,无忧无虑,甜美而幸福,是最令人难以忘怀的人生时段。那时,人们的生存环境是那么自然美好、舒适,令人留恋。西安市的自然环境基本没有被污染,保持一种原生态的美,人和自然和谐共生,人类享受着大自然赋予的丰腴。那个时代的孩子是非常幸福的。那时的我,仿佛置身在一个童话般的绿色世界里,被一片柔和、温暖、充满诗意的绿色所浸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