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西燕

 

    母亲一生养育了七个子女，她不仅仅是一位妈妈，她更是一位中国共产党的革命女战士。

    在她的遗物中有一份1990年6月写的中共党员登记“个人总结”，其中这样自诉：“我是一个在抗战初期参加革命的穷学生，1938年在延安抗大学习并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在革命的征途中，曾参加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平解放西藏，均战斗在战争的前线。我是在党的怀抱里成长起来的一个平凡而忠诚的共产党员。爱国、爱人民、跟党走，直到现在，我的思想、感情、作风，还是三十年代的老八路模式未变。”

    是啊，1940年母亲将刚满月的大儿子放在临潼乡下老家，义无反顾的随我们的父亲奔向抗日前线；1944年，母亲怀抱二儿子穿越敌人封锁线向延安转移，她这样描述：“晚上过封锁沟，生怕孩子哭，但孩子很乖，一直睡着没哭，可两只小脚被吊得红肿红肿”；1947年正值胡宗南进攻延安，母亲艰难的带着幼小的三儿子和女儿白天晚上的行军，她这样说：“没有马，没有骡子，全靠人跑，奔波半年之久才分得一匹骆驼，两个筐子一边装一个，常常晚上刚安顿，敌人又来了，拉起孩子跑，遗鞋掉帽子，真艰难哪。”；1951年，母亲身怀六甲，居然随解放军第一野战军进军西藏。从兰州到西宁，从平原到唐古拉山，几次从骡子背上摔下来，硬是靠服用牲畜的草药把腹中的小儿子平安诞生在西藏拉萨。每当我们为此抱怨母亲心硬时，母亲淡淡的说：“忠孝不能两全。”

    母亲是位坚强的女人、了不起的妻子。在陪伴父亲75年的风雨人生中，她曾为支持父亲完成学业而放弃自己的学业去教书去赚钱；她曾在父亲的每项重大功绩中无尽付出、默默承受一次次风险。老两口晚年提及这一切，父亲感慨的说：“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嘛，你是伟大的母亲。”

    我们的父亲范明是个被誉为“多才多艺、多灾多难、多福多寿”的共和国开国少将，他一生虽功绩显赫，但蒙冤受屈长达22年失去自由，其中13年被羁押在监狱。母亲作为妻子，同时又是父亲“反党集团”的同案人员，从曾经的西藏青委副书记、团工委第一副书记、、共青团中央委员，一夜之间被革职降级开除党籍遣返回西安。母亲坚定的信念，让她执着的陪父亲一次次上访申诉；母亲坚定的性格，让她在最艰难的文革时期——父亲被羁押从此杳无音信、自己失去工作断了养家糊口的经济来源还不得不四处躲藏、大儿子被打成反革命开除公职押送农村劳动、女儿被挂牌子揪斗、俩个上山下乡的儿女一次次不被招工、亲友们受牵连无一幸免，等等等等内忧外患面前，不自杀、不倒下，孤独无助的完整着我们的家。我们的母亲真不容易。

    母亲最后一次住医院，当告知她：组织上送来了医药费，让她安心治病时，她平静的说：“用不上了。”母亲已做好了人生舞台的谢幕准备，终在母亲节的凌晨12点半，追随两个多月前才去世的父亲而去，把无限的追思与怀念留给了我们。

    妈妈您累了，我们祝愿您一路走好，不再累不再苦。（作者郝西燕系民革省直西安交通大学委员会第三支部主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