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十多年前,我还是一个乡下孩子的时候,看电影在我们那儿是一件非常隆重的事情。每逢公社电影队下乡来放映,不仅孩子们欢天喜地,连大人们也趋之若鹜。那时候的电影是为政治服务的,老师们常说“一部影片就是一堂生动的政治课”。
为了美美地看上一场电影,通常太阳还没下山,社员们在地里劳动的时候,就在议论着今天晚上纪村或者东村里演什么电影,即使是以前看过的老片子,也不能错过。黄昏的时候,喇叭就响起来了,说“广大社员同志们,广大社员同志们,今天晚上放映国产战斗故事片《南征北战》或者《渡江侦察记》《上甘岭》什么的,电影马上就要开演,望广大社员抓紧时间,准时前来观看。”小孩子们早早就搬着板凳到放映地点抢占位置。由于大家都想占据一个好位置,不到天黑,放映机周围的凳子就已摆得密密麻麻、水泄不通。有些人来晚了一点想见缝插针,立刻会遭到先到者的驳斥,由此引发的冲突屡见不鲜。当然在银幕底下也有孩子们为了看电影而打架斗殴的,尤其是有同班的女同学在场的时候,打得也特别卖力,显得自己有两下子。
我们甜水井公社(现在叫乡)放电影的地点通常设在公社农机站侧面的山坡上,银幕就挂在两棵大树上。由于观众多,到了电影开映的时候,山坡上黑压压的一片,那情景极似当今春运期间的广州火车站广场。有几次我与几个小伙伴没有提前占好位置,到电影开映时,我们怎么挤都挤不到前面去,情急之下只好到银幕的背面去观看。脖子仰得难受,字幕也是反的,因而观赏效果大打折扣。
我们这些小孩子对看电影特别感兴趣,每当有电影的时候,就问大人,电影打仗不打仗,打得美不美,《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平原游击队》、《三进山城》、《鸡毛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真是百看不厌,有的孩子将电影里的台词几乎都能背下来。当然在那特定的岁月,反映阶级斗争的片子也不少,如《决裂》、《红雨》、《金光大道》等。到了粉碎“四人帮”之后,片子就多了,有反映农村新气象的《喜盈门》、《月亮湾的笑声》,也有反特片《黑三角》、《国庆十点钟》等。
电影队一来,同一部片子,通常会在一个公社的每个大队连续放映。大家看过第一遍之后仍觉得不过瘾,还会跑跟上到别的大队去看第二遍、第三便。没有月光的晚上,大家到邻村去看电影时,深一脚浅一脚的也不在乎,只要把电影看了就行。记得有一次和哥哥去东村里看电影,看了一部片子后,我给哥哥说困了,不想看了,哥哥只得带上我回去。我和哥哥在回来的路上,在车王村和我们北马生产队交界的水渠边发现了一只似狼似狗的东西,在水渠边蹲着,两只眼睛在明晃晃的月光下闪烁着绿光,我和哥哥确信那肯定是吃人的家伙,吓得不敢前行,只得又折回去。
小时候对看电影是如此着迷,令我对城市十分向往。因为生活在城里随时都可以上电影院看电影。可是,等我长大以后走进了城市,随着电视进了千家万户,我也渐渐失去了看电影的热情。(作者马萌系民革韩城市金城支部副主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