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江苏太仓三状元之一的督抚学者毕沅,是司马迁的虔诚追随者,终生奉其为神灵。他早韩城王杰一年,于乾隆二十五年(1761年)夺魁,他是位传奇式的历史人物,其一生钟情古迹并专于著述,且造诣非浅。两个状元,两种不同的人身轨迹,王杰以清正廉洁见长,智斗和珅,青史留名;毕沅钟情文化,长于著述,文物保护功不可没。
毕沅,清代太仓州镇洋(今属太仓)人,曾任陕西按察使、布政使,陕西、河南、山东巡抚,陕甘总督、湖广总督等职,他不仅是为政一方的行政军事长官,而且还是历史文化名家,其墨宝遍及陕西、河南、山东、荆楚等地,对这些地方的文物保护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単就为陕西陵墓立碑的数量上来说,为历代之最,达110座之多,立碑之墓的时代自上古至元代。在立碑的110座陵墓中,汉墓36座,唐墓34座,周墓19座,恰好对应在陕西建都时间最长的几个王朝。其从政之暇,辛勤耕耘,“虽官至极品,铅椠未曾去手”,终成学问大家,以“高山仰止”为喻,也不以为过。其学问,经史、文字、金石、地理、历史无所不通。他搜求善本古籍,校勘辑佚,编撰了很多对后世有价值的著作,如《关中胜迹图志》《西安府志》《湖广通志》《史籍考》等。他治学严谨,极为注重历史和地理的关系,《地理志新补正》《山海经新校注》等,都是重要著述。在金石学方面,他的《关中金石记》《中洲金石记》《山左金石记》《三楚金石志》《两浙金石志》等著述,至今还是高等院校历史系考古专业的教科书。
毕沅一生学问,最得意者莫过于《续资治通鉴》。北宋司马光《资治通鉴》,是一部上起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前403年),下迄周世宗显德六年(959年)的编年史杰作。宋代以后,所续者甚众,其中南宋有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刘时举《续宋编年资治通鉴》,明代有薛应旗、王宗沐各自所著《宋元资治通鉴》,清代有徐乾学《资治通鉴后编》等等。以上所续,虽称厚重,但不乏瑕疵。乾隆中期,毕沅着手这项浩瀚的伟大工程。他积20余年之力,四易其稿,以宋、辽、金、元四朝正史为经,以徐乾学《资治通鉴后编》为基础,参考李心传《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叶隆礼《契丹国志》及其各家说部(古代小说﹑笔记﹑杂著一类书籍)、文集约百数十种,终成记述详明、文字简要的上起宋太祖建隆元年(960年),下迄元顺帝至正二十八年(1368年)共411年,220卷,200余万字的大部头著作,其本身史实严谨,而又文采斐然,其中的《岳飞》一篇,更是被选进了中学语文教材,作为典范教授。《续资治通鉴》取材宏博,考证谨严,编排合理,展示了宋、辽、金、元四朝兴衰治乱的历史,纠正了以往“详北宋略南宋”专著的偏颇,又增加了少数民族资料。梁启超对之评价极高,以为:“有毕《鉴》,则各家续《鉴》皆可废也。”
在陕期间,毕沅主要干了两件大事:一是到任之初,陕西遭遇春季大旱和夏季黄河、渭河、洛河泛滥,他实事求是报告朝廷,开仓放粮,使老百姓渡过难关;二是开垦荒地,搞好水利建设,使“关中八水”发挥最大效益。经济一经好转,毕沅立即着手文化建设,提出陕西文化大发展大繁荣的重大举措,奉祀西周文、武、成、康四王,整修华山西岳庙、韩城司马迁墓和祠、杜甫祠、苏轼祠,重建西安灞桥,修葺西安城墙。他又花费巨资,收集散落民间的汉唐碑碣,汇集于西安圣庙,这就是今天的“西安碑林”。治理甘、陕两省,他政绩斐然。以致清高宗乾隆皇帝爱新觉罗弘历赞曰“毕沅在陕西境内,闻甘肃有事即能悉心调度,事事妥协,实属可嘉。”
金无足赤,人无至善。史籍记述,毕沅仕宦,功名不终,死后没有谥号,被抄家,革世职。但在学问上,却是流芳百世的。作为一个旧时代的文人,毕沅不可避免沾有不良习气,从而导致名毁伶官。以至卷入“和珅案”、“贪碑案”,而在逝后追产入官。但客观地说,功归功,过归过,功过分明,这才是历史唯物主义的求实态度。《清史稿》也客观地评述了毕沅的历史功过,“沅以文学起,爱才下士,去事修举,然不长于治军,又易为属吏所蔽,功名遂不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