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乱使我远离都市、远离学校,高小二年、初中二年我未能在学校接受正规教育。失学五年,在流亡途中、在原始的山村,我受到了许多特殊教育。虽然我还是个少年,使我过早地接触了战争、社会,认识了人生,激励我求知向上。以自学弥补了学业的丢失,但我也学得了许多在课堂所得不到的知识。
1939年夏,蒋介石破坏国共合作,消极抗日。麦收后忽然听八路军要向南扩展,武家岭首当其冲,于是司令部向南撤廿里驻在太木村。过了春节又南迁卅里到一个叫王家岭的地方。工兵指挥部已撤销,人员纷纷离去,最后剩下一名伙夫、一匹马、一匹骡子。不久骡子病死,马匹上交了,马夫也走了。1940年春天父亲带着他的卫士去了西安,初夏我们又向南迁五十里到了如意村,村前有条小河名叫如意川。这儿风景更好,有山有水,河边有许多柿子树,水岸边种了些西瓜。这儿自然条件好些,夏天我们又返回王家岭办交接手续。外婆留在如意川,她有残疾,骑马困难,在王家岭过了年,父亲又去了西安。
1941年暮春时节,我们把王家岭的人员遣散已毕,只剩一名伙夫返回如意川。父亲已投靠一战区陈诚,谋得一参议职务,有时去西安,有时回如意川住1~2个月。这时我已14岁,考虑到去城市升中学还差许多,父亲从西安带回些初中几何、代数、历史、地理课本。父亲回来一次给我讲解许多章节,集中精力自学其中一门课。这种学习方法进度快,大约一年多我学完了初中一、二年级大部分课程。
1943年初夏,父亲派人接我和弟弟去三原读书,骑马由如意川到韩城,换大车到富平,再乘火车抵三原。当时父亲住在老友曹煌华家,曹任三原县卫生院院长。之前他在父亲部队曾任军医处长。弟弟小时多病,常请他医治。久之遍认他为干爹。因此两家往来较近乎,我们父女子便食宿在他家。暑假将完我们才在北门外租房住下。开学后我插入陕西省立三原女中(注:即宏道书院、陕西省立甲种工业学校原址,于右任先生创办为陕西省立女子中学,现为三原县北城中学)三年级,弟弟在城里县立中学上初中一年级。父亲不会做饭,由我姐弟二人做饭。中秋节到了,我二人把在太谷学的技术又实践了一次,做了一些豆沙月饼。模子是我画的图案,弟弟用一块枣木刻的,一直保存至今。
八年抗战我们流亡了六年,最后在三原过了两年稳定的学生生活。也是我家最困难的时期,父亲收入很差,物价飞涨。(少将加中将衔)有时每月只能领到四袋发霉的面粉,结成很大的硬块,敲碎了蒸馍不发,仍是硬块。贫穷更能逼迫人奋进,我刻苦学习,为了考前一名可以学费全免减轻家庭负担,以后可以有个好的前途改变命运。
我们侥幸逃出侵略者的虎口,但逃不出在蒋介石统治下贫困的命运。八年抗战最后两年的苦日子,我们硬是熬到了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