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和中国抗日战争取得胜利70周年的伟大纪念日里,我怀着且喜且悲的复杂心情(悲的是父亲牺牲之惨烈,七十余年不知真情,喜的是今年5月21日终于在台北忠烈祠找到了我的父亲。)追忆我的父亲邓戟文,一个在抗日战争中英勇杀敌,壮烈殉国的民族英雄。
我的父亲邓戟文是江西萍乡东桥镇人,少时读书勤奋,成绩优异。上世纪三十年代日本入侵中国时,他毅然投笔从戎改学工兵。陆军工兵学校毕业后在军中服役,时任国军87军新编23师67团少校营长。在抗日战争期间,他先后参加了武汉会战(1938年),三次长沙会战(1939.9-1942.1)鄂西会战(1943.5)等大的战役,他作战勇敢身上多处负伤。1943年5月5日在鄂西会战之藕池口战役中,他身先士卒,与日本鬼子展开了肉搏战,不幸牺牲在湖北公安县藕池口,葬于战地河口沙滩,尸骨无觅。
1943年4月下旬,日军为打通长江上游航线,攫取中国船舶及洞庭湖谷仓,窥伺重庆门户的目的,调集7个师旅团的兵力和200余架飞机,对鄂西地区中国军队进攻;我第6战区集中4个集团军和江防军等部队,在代司令长官孙连仲指挥下,确定“在既设阵地先以坚强之抵抗给日军以不断消耗,诱日军于石牌要塞至渔洋关间,然后转入攻势,歼灭日军于长江西岸的方针。”与日寇开展了顽强的拼搏。
5月4日接到作战命令,部队先撤离随军家属。那天深夜,我父叫醒母亲说:“马上就要打仗了,非常危险,你带着孩子们赶快过江吧,我都安排好了,快走!”就急忙把我们送走了。没想这次分离竟成了我们父女的永别。
我舅舅用箩筐挑着我和姐姐(当时姐姐两岁多点,我刚出生),同我母亲急忙向江边赶去。天亮时,我们刚渡过了江,就听见身后传来激烈的枪炮声,只见烟雾火光冲天,父亲与日本鬼子打开了。
2013年我回江西萍乡老家探望,见到了父亲当年的勤务兵(余利华)之子余德明先生,他给我讲述了我父亲在藕池口作战和阵亡的经过。
那天深夜送走我们母女之后,父亲回营部立即召开了连、排长会议,传达了上级“消耗敌人力量,引诱敌人上当,然后转入攻势歼灭之”的作战方针,作了“坚强抵抗”的战前动员和战斗部署,同时表达了与日寇血战到底的决心,全营官兵士气大振。5月5日拂晓,日军第三师团主力,独立第17旅团及第40、第34师团各一部,由藕池口、华容、白螺矶向洞庭湖北岸进攻。与我父营及其兄弟部队在长江北岸湖北公安县开战。日本飞机轮番对我方阵地轰炸,死伤者众多,日本步兵乘机大举攻入我方阵地。因与敌人距离很近,我炮兵炮兵无法开炮,营里的24挺机关枪也无法发挥威力。在此危急情势下,我父果断下令全营官兵上刺刀,与日本鬼子展开了肉搏战。我父率众奋勇冲杀,全营将士奋不顾身地冲向敌阵。任凭日本鬼子狂吼乱刺,我方三人围住一个敌人奋力拼杀。一场搏战后,血尸遍地,双方伤亡都很惨重。于是双方相互退开50里,后来我方又后退180里。
然而我父却仍坚持在原地,要与日本鬼子正面拼杀。但是狡猾的日本鬼子改变了原先的战术,变正面进攻为两侧翼夹击。我父猝不及防被敌偷袭,伤亡骤增。他只得率部向长江边上撤退。敌人紧追不放,追到了长江边上。当时江边上没有船只,我方士兵只好忙用屋料(檀、椽)、门板渡江。我父身中数弹,鲜血直流,他费力地爬到一块门板上,当时天上有飞机狂轰滥炸,后有追兵射击,江水浪高湍急,他再次被枪弹击中,全身动弹不得,只见一个浪头打来,门板被江水掀翻,他无力划水,沉下去了……。“壮志未酬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父亲的壮烈殉国,他没有亲眼看到鄂西会战的胜利,更没有看到1945年日本投降中国取得抗战伟大胜利的这一天,他死不暝目!
鄂西会战历时43天,我军将士艰苦奋战,最终取得胜利,是役中我方军队共歼敌3510余人,为我父及牺牲的将士报了仇。